情瘦

我走的那天，风和日丽。气温甚至比平时还要低一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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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中午，爸炒了一桌子的菜，为我和姐姐送行。不同的是，姐是放完五一去上大学，而我是奔向一个未知的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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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中午，爸的脸色一改这些日子的阴沉，似乎十分轻松。我不愿看他的脸，一点也不愿。我想轻松一点，却是一点也轻松不起来。爸的话一句一句多了起来，就像是天上的雨越下越大。他没有再责备我什么，只是说说过去，说说将来，告诉了我一些出去后处世的道理。就这么说了半天，他忽然停住了，看看姐，又看看我：“今天下午，你姐去上大学，你出去打工，你们就算各奔前程了’。妈说了一句：怎么会这样呢？然后就开始擦眼泪。爸就此停住，只是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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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低着头，不敢抬，只怕眼泪掉了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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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中午，我坐上了去信阳的客车后，转了几次车后，在第二天早上到了驻马店的确山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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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车的途中，我给l李青打了个电话，告诉她我已经离开了。她固执的像个小孩，什么道理都不说，什么劝解也没有，只是固执地叫我回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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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笑了，她真是小孩。我心疼了，她只是小孩。在潢川时候，我就告诉她我要退学了，那天夜里，她气的一句话不说，转身而去。她一次次便挣脱我的手。我拉住一次，她挣脱一次，连看都不看我一眼。从教学楼到车棚，200米不到路竟被我们走了10多分钟。最后一次拉住她，她转过脸来，叫了一声：你走啊!然后用力推开我。我站在那里，一句话也说不出,看着她孤单的背影，看着她带着一脸的失望，伤心和气愤离开，长叹了一口气。我走到我们经常待的地方，在那里难过地抽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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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真的不想这样，但已经回不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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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坐车到了一个无名小镇，然后打电话给表哥。十多分钟后,他从工地骑车过来了。离一个无名小镇都这么远，工地的孤寂与偏僻由此可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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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那里之后，天上便飘起了雨。趁着这几天功夫，我开始学习开装载机。我是幸运的，有的学徒给师傅打了2年黄油都没开过车，而我刚去就开始学车。这里面的奥妙，不言而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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开车不难，也不怎么辛苦。麻烦的是保养车子，每隔几天就要给车子打黄油，很麻烦，一不小心把黄油枪给堵了，更是让人头都大，问题是我经常把枪搞堵，结果10分钟就干完的活被我整了几十分钟都完不了。

因为修高速公路是大工程，材料很多。料场的石子堆的有几层楼高。站在石子堆上，风大的很。每天的傍晚，我都站在石子上，看日落，看不远处的山。如果不考虑我现在的身份，这的确是件很浪漫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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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子就这么过着，平淡而真实。我身边没有一个朋友，除了工地那台破的不能再破的电话，我和外面基本断了联系。我是工地上年纪最小的人，也是工地上最能抽烟的人之一。当我开着那台和我身材严重不成比例的巨大的装载机，嘴里叼着烟，在狭窄而漫长的路边行走时，人们的眼光是惊诧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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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，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想过去的事。我想的最多的，不再是鲁。我坚决的认为她不在乎我，就像树上的叶子不曾在乎天上的云。我越发的觉得对不起李庆，一个温柔可爱的女孩，没有任何原因就和我这个坏人，又黑又矮的坏人在一起了，而且一下就是一年。然而我就这么走了，没有对我们的感情负起任何责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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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下了决心不上学，我不再把自己当作小孩,学生.我是一个司机.一个混社会的司机.所以我清楚我们没可能在一起了。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。分手对她来说太残忍，一想到她还那么小，那么不懂事，我就心疼的很。分手，我做不到。就这么拖着吧,等到高考之后,一切都会好的,我会还她自由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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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我渐渐地懂得了一点开车的皮毛,开始自己开着车去干活.我像一个大人一样和别人一起抽烟,喝酒.虽然在他们眼里我还稚气未脱,但我却固执的要融入他们的生活,没有一点回去的打算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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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开之后,爸终于开始像对一个大人一样和我说话.偶尔和家里通电话,都能听出他们希望我回去的语气.我很悲哀,如果他们早一点,事情就不会这样.但他们对我几近绝望,并没有多说什么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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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且我一直在恨,恨那个姓王的,我真想砍死他.但我能吗?我不能!所以我不回去.回去之后,我面对的依然是家里无止境的争吵,学校里无止境的折腾,让人心碎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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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我的朋友聊过很多次,却只听到了他们的叹息.他们对我已经不抱希望.他们的心情我明白,如果我有这么一个朋友,也许我也会这样的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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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,我不想回去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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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给鞠静买的小灵通最终改变了一切,就是用那个电话,李青一步步把我拉了回来.中午放学的时候,我给鞠静打个电话,她再扑扑嗵嗵地跑去把电话给李青.李青就拿着电话往家走,一直聊到她回到家.我从不和他提我的事,只是把话题扯到过去,扯到将来,反正是没有现在.但我失败了,无论我们聊的多么热火,她总会在半途硬生生的挤出一句:你回来!--------每次都是这样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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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记不得她究竟说过多少次了.一次一次,我都狠着心肠的拒绝.现在想想,每一次的拒绝,都是那么的无情.  对不起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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临近高考的时候,她们因为三年纪模拟考试放假了,那天早上,工地也没用车,我兴冲冲地抱着破电话和她说了很多,刚开始的时候我依然主宰着话题.最后的时候她依然把话题转了过去:你回来!我的兴冲冲在那一刻全部冷却了下来,我又一次说了:不行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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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边开始沉默,我问了几声也没有回应.我就这么拿着电话,不忍心多说一句.过了许久,透过劣质听筒的噪音,我依稀听见了她的抽泣.我长叹了一口气,再也不说了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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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突然发现,我可以辜负自己,却再不能辜负她.那天下午又一次站在石子堆上的时候,我决心回去了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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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里没做的,她做了,朋友没做的,她做了,

家里没做到的,她做到了,朋友没做到的,她做到了.

我还能说什么呢?